“女肖男肖”,一个在民间口耳相传、颇具玩味的说法,它大抵是指,通过观察一个孩童的相貌、神态或行为,来判断其是更像母亲(女肖)还是更像父亲(男肖),这本是茶余饭后,亲友间对于生命传承奇妙之处的一点趣味谈资,如同观察眉眼像谁、鼻梁承袭何人一般,带着些许温情与好奇,若有人执着于此,甚至以此作为臧否人物、预判前程的圭臬,那便不免落入“斗筲之人”的窠臼,徒惹人哂笑了。
所谓“斗筲”,源自古代计量器具,一斗一筲,其容量甚小,古人以此喻指那些器量狭窄、见识短浅、拘泥于琐碎而难窥大道的人。《论语·子路》中,子贡问曰:“今之从政者何如?”子曰:“噫!斗筲之人,何足算也?”可见在智者眼中,那些目光如豆、胸无丘壑之辈,是不值一论的,将“女肖男肖”这类表象特征,奉若神明,并试图以此解读复杂深邃的人性命运,正是“斗筲之人”思维模式的典型体现。
生命的奥秘,岂是“女肖男肖”四字可以囊括?一个人的形成,是父母双方基因在浩瀚如星海的组合中一次偶然却独特的相遇,这传承,不仅是眉眼唇齿的简单复刻,更是血脉、气质、潜能乃至某种生命韧性的交融与再造,我们或可见其形貌承袭于父,而眉宇间的神采却流转着母亲的灵秀;或可闻其声线近似于母,而言谈中的逻辑与魄力又深得父亲的精髓,这其中的千变万化,精微玄妙,又岂是“像父”或“像母”这般非此即彼的粗糙标签所能界定?执着于“女肖男肖”之辨,无异于以管窥天,只见一斑,却妄言全豹之貌。
更进一步言,这种执念,往往折射出人性中一种寻求简单归因的惰性,面对一个成长中的生命,其未来有无限的可能,其性格有多元的层次,理解一个活生生的人,需要耐心、智慧与包容,需要观察其言行,体会其心志,欣赏其独特性,而“斗筲之人”却试图绕过这一切复杂的认知过程,用一个看似直观的“女肖男肖”的模子往里一套,便自以为掌握了其命运的密码:“这孩子男肖,将来必像他父亲一样有出息”,或是“她女肖,性子怕是要像她母亲一般柔弱的”,这不仅是对他者生命独立性的轻慢,更是一种思想上的怠惰与傲慢,它将生动个体简化成了遗传特征的苍白影子,扼杀了生命本身应有的蓬勃与不可预知性。
回溯文化长河,我们的先贤早已超越了这种皮相之论,他们看重的是“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”的三不朽,是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的内在修养,是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”的胸怀担当,曾国藩在家书中谆谆教诲,关注的是子弟的勤勉、谦逊与德行,何曾有过半句提及相貌肖谁便能决定命运?苏轼一生坎坷,其伟大在于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豁达境界,与他更像苏洵还是程氏,又有何干系?这些精神的丰碑,人格的光华,早已超越了生理特征的层面,在历史的星空中熠熠生辉。
故而,当我们再听闻“女肖男肖”之论,不妨抱以一份清醒与超然,它可以是一份亲缘纽带的有趣注脚,却万不可成为衡量个体价值的标尺,更不应是“斗筲之人”用以自我设限或评判他人的工具,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星辰,其光芒源于自身的内在燃烧,而非反射自任何他者,挣脱“斗筲”之见的束缚,以开放的心灵去认识每一个丰富的灵魂,我们才能真正领略生命传承的壮丽诗篇,而不至于在“像父”还是“像母”的浅滩上,错过了那浩瀚无垠的人性海洋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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